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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渐落下的时候,这几拨人马全都回来了,辰儿终于亲眼看到了自己这个十几岁就从军了的小舅舅,小家伙兴奋得不得了。
围着小安,缠着小安讲战场上的故事。
而小安呢,也是极其喜欢自己的这个亲外甥,一把就将辰儿架到了背上,在院子里转圈子。
看到这场景,让杨若晴不由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候小安跟辰儿这般大,而骆风棠也刚好比小安大不了多少。
骆风棠每回从军营回来,小安也是这样迎上去,缠着姐夫问这问那,全都是跟打仗有关的。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如今这角色换成了辰儿和小安了。
“棠伢子,我们是不是老了啊?”杨若晴忍不住跟骆风棠这笑问。
骆风棠自然清楚杨若晴为何会发出如此感慨,他抬手轻抚了一下杨若晴的秀发,道:“别说傻话了,我家晴儿才二十出头,风华正茂,年轻貌美!”
杨若晴老脸一红,赶紧看了眼四下,压低声嗔他:“回屋再夸,也不怕人笑话!”
骆风棠咧嘴一笑,道:“我夸我媳妇,天经地义。”
杨若晴朝他温柔一笑,道:“好了,先不跟你贫嘴了,我去灶房帮娘烧饭,今个难得小安回来,咱一家人夜饭吃早一些,夜里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和大安商量。”
“啥事儿啊?急不?”骆风棠赶紧问。
杨若晴扫了眼后院,那边正在切磋功夫的舅甥俩不时传来笑声。
杨若晴压低声道:“也不是太急,是关于小安接下来去留问题,你懂的。”
夫妻连心,骆风棠一点便通了。
“好,那晴儿你先去忙吧,等会夜里咱再好好合计。”他道。
男主外女主内,灶房里,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孙氏带着小朵小洁正在忙着做各种各样的家常菜,剁肉丸子,捶肉饼,蒸米粉粑粑,红糖发糕……
“我晕,你们这是在筹备年夜饭啊?这么丰盛?”杨若晴惊讶的问道。
小花挺着个大肚子,也坐在灶门口那里帮忙塞柴禾。
“咱娘说了,小安和棠伢子他们上回都没在家里过年,这会子要好好的做一顿饭菜给补上呢。”小花道。
杨若晴来到锅台边,看了眼这大锅小灶口里,还有边上小炉子那块,
蒸煮煨炖,全都派上了用场。
不仅孙氏带着家里的几个妹妹齐上阵,就连那两个丫鬟和粗使仆妇也从院子里调过来看守小炉子来了。
吃饱喝足,孙氏她们都各自回屋歇息去了,杨若晴召集了骆风棠,大安,小安兄弟一起来了大安的书房里商议事情。
现在换了大宅子了,大安的书房非常的宽敞明亮。
原本大安是想要把这个大书房给辰儿,但是被辰儿谢绝了。
辰儿喜欢把自己的寝房跟书房连在一块儿,这是他的习惯,习惯看书看困了就直接倒头睡觉,所以大安就没强求。
但大安这书房里那一排排书架上的书籍,却是辰儿的最爱。
这小子每天都要来他大舅舅的书房里找书看,是这里的常客。
“辰儿咋没跟来?”书房里,看到杨若晴和骆风棠两人一起进来,身后并没有跟辰儿,小安诧异的问。
杨若晴道:“许是白天考试累了吧,先前洗完澡就上床睡觉去了。”
小安‘哦’了声,眼底难免有点失望。
他原本以为自己这个喜欢念书的小外甥定是个老气横秋的小家伙,可是当今日见到,他震惊了。
这世上,他从未见过如此精致得如同美玉般的小孩子,通身的贵族气质,举手投足,都是风华。
不仅腹有诗书气自华,而且跟他在后院切磋武功的时候发现,这外甥年纪虽小,可是功底却是极其的扎实。
骨骼清奇,是块习武的好料子,小安对自己的这个外甥,真的是喜欢得不得了。
“姐,我先前就跟辰儿说好了,夜里我跟他一屋睡!”小安紧接着又道。
杨若晴勾唇,“先前我过来的时候,辰儿也跟我说了,他说他给你留门。”
这舅甥俩,感情真好,简直是一见如故。
辰儿初见大安时,虽然也跟大舅舅好,但是两个人在一起更多的是讨论文章和学问这块的东西。
就像两个学者绅士般,亲近中,更多的是敬佩和敬重,总有那么一些长辈晚辈间的距离感。
但是跟小舅舅,那就好像是两个好久不见的好哥们了,打打闹闹,无所不谈。
杨若晴很乐意看到这些。
这边,大安也过来了,看到人都到齐了,杨若晴走过去把书房的门给关上,然后转身来到桌边坐了下来,并招呼他们三人也坐下。
“姐,你这召集我们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商议啊?”大安问。
杨若晴看了眼小安,接着对大安道:“嗯,确实要紧,是关于小安前程和去留一事的……”
杨若晴开门见山将白天孙氏跟小安见面时,母子两个差点闹出的那点冲突给大安和骆风棠两人说了。
“小安的意思我明白,他是想继续留在军中,但是咱娘的心情咱也要考虑,”杨若晴接着道。
“所以,这才召集你们过来,咱一块儿好好合计合计,是不是能琢磨出个两全的法子来。”她道。
听完杨若晴的话,大安轻叹了一口气,脸上涌起愧疚。
“哎,且不说小安,我自己也是觉得对不起爹娘啊!”大安道。
“爹娘含辛茹苦把我养大,供我念书,好吧,我确实念出来了,考上了状元,而且还来了天子脚下的京城当差落户。”
“在别人眼中,我这是飞黄腾达了,光宗耀祖了,可是,”
“好多回午夜梦回醒过来,一想到千万里之外的双亲,冷热寒暑,我都不能在爹娘身边尽孝。”
“每回想到这些,我就内心不安,不停的拷问自己,我念那么多书,踩在家人的肩膀上一步步离开长坪村,来到京城,就是为了远离双亲,不尽孝道吗?”
大安说到此处,眼眶有点泛红,他说不下去了,侧过身去悄悄擦拭眼角。
骆风棠也沉默了。
因为大安的这番话,也触及到了他的心扉。
他也忍不住想到了自己投军之后,一年中有大半年时间不能在家……
而小安呢,则是耷拉着肩膀坐在那里,一脸的为难。
“哥哥的感受,我从前不懂,但现在也能体会到一些。”小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