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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哥喜欢打麻将?”黑衣女人显得很兴奋,看来她也想玩。
“一般一般……我都是瞎玩……”洪涛觉得自己今天又是凶多吉少了,汪建新和吴逸夫自己不怕,但这两个女人可不能小觑。夜店里的女孩子喝酒和玩牌都是看家本领,不能说是专业的也是准专业水平,自己这点本事到了她们眼里就和小学生一样,除非运气爆棚,否则绝没好果子吃。但是自己有运气吗?只需要看看左手就知道了,要是有运气还能这么惨?
但也不能说不玩,平时总赢钱这时候犯怂面子上太难看了,再有两位女士在场,这个软就更不能服,反正最多也就玩两个小时,输就输吧。
当下,四个人就在院子里摆起了牌桌,洪涛和汪建新坐对家,红衣女子在洪涛上家,黑衣女子在他下家。第一把洪涛就是天停,摸了没三圈,门清自摸了。第二把是汪建新的庄,结果被红衣女人点了炮。第三把是红衣女人的庄,又被洪涛给自摸了。第四把洪涛喜上庄,而且这一坐就不下去了,连屁胡带自摸,直到吴逸夫订完了饭菜回来,他面前的钞票已经堆了两摞儿,而他的本钱还在兜里揣着呢,一分钱没动。
“我艹,不会吧,一卷三啊!你这只手不会是出去学老千被人砍的吧?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哪位高风亮节一下,让我来试试!”吴逸夫光看洪涛的表情就知道大概战况了,非常不服气,战意昂扬。
“吴老板接我吧,我今天手气不好。”黑衣女人率先起身把位置让给了吴逸夫,然后找了一个凳子,就放在红衣女人和洪涛之间,还偏洪涛这边一点儿,成了一个看客。
“出这张!对,我觉得对。”她不光看,还帮洪涛指点牌型儿,有了这个半专业的教练再加上洪涛旺盛的手气,这场牌局简直就是屠杀。吴逸夫上来之后就没干别的,光从兜里往外掏钱了,而且大牌基本都胡在他身上了。
玩着玩着,洪涛就觉出有点不对了,不是牌不对,而是人不对,自己胳膊上多了一只手,一只凉丝丝软绵绵的小手。坐在自己左侧的那个黑裙子女人直接把她的左手搭在了自己的左胳膊上,然后从自己左臂和身体之间伸出右手指点出牌,这等于是她把自己的左胳膊抱在怀里了。没错,就是怀里,洪涛的胳膊肘已经清晰的感觉到了一团柔软,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什么。
“来,我帮洪哥抓牌啊,他胳膊不方便嘛……”还没等洪涛想出来该如何化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姿势,黑裙子女人干脆把凳子又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改成用右臂抱着洪涛的左胳膊,伸出左手开始帮洪涛抓牌。然后把头靠在了洪涛的左肩膀上,一边抓牌,一边在洪涛耳边小声的商量着如何出牌、如何攒牌。
热!这是洪涛此时的第一反应。
院子里有葡萄架,还有一颗石榴树,即使是在正午时分,也不会被阳光直射,现在刚十点,又是个多云的天气,阳光不毒,天气也不闷,是个难得的夏日好天气。但洪涛还是觉得热,燥热。
热源他倒是找到了,主要来自身体的左边,黑裙子女人不光上半身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自己紧紧靠在一起,纱质短裙下一条光滑的腿也时不时的和自己左腿耳鬓厮磨。洪涛夏天在家里待着通常就穿一条肥大的沙滩裤、一双木头拖鞋和一件儿短袖衬衫,两个人的腿已经是赤果相见了。而且她没穿丝袜,腿上皮肤那种细腻、略带潮气的感觉很清晰。
“别动,我们又胡了,素七对儿!哈哈哈哈……”忽然黑裙子女人手指着牌桌上的一张幺鸡大声喊了起来,向前倾着身体把那张牌抓到手,又重重的摔在洪涛面前,然后把洪涛的牌一推,爆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一边笑一边拍打着洪涛的肩膀,那叫一个高兴啊,就好像这些钱都是她赢的。
“我说孙主管啊,你能不能也换到我这边来坐会儿?洪涛是傻小子手气壮,你是牌场老手,你们俩这么一合作,还有我们活路没了!”这张幺鸡又是吴逸夫出的,他现在已经把上衣脱了,就穿着一件小背心,满脸的愁容。
“我才不去呢,我们这叫珠联璧合,赢死你!给洪哥当营养费了。”黑裙子女人不光没动地方,还把一双腿直接搭在了洪涛的左腿上,动作那叫一个流畅,一点没有刻意做作的感觉。
“不成,我得加一棒,否则我不光请午饭了,连明天的午饭也等于是我买的。”吴逸夫的人品不咋地,这个牌品更次,玩着玩的牌他也认真,还要加棒。
“加就加,洪哥,我也加你身上一棒,来,和他们拼啦!”汪建新是巴不得加棒呢,他也是输家。红裙子女人好像无所谓,黑裙子女人则晃悠这洪涛的左臂做撒娇状,鼓动洪涛也别怂,很有点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劲头儿。
棒是加了,但洪涛的运气没了,比谁落停都早,就是胡不了,不光不胡,还给别人点炮。可是他的心思已经不在牌桌上了,因为他给自己还加了另外一棒,不是翻倍的加棒,而是两腿间的一棒。
洪涛是个男人,还是个很正常、尝过了男女滋味的男人。面对此种质量上乘的诱惑,没有反应是不对的。但有了反应也不能说就是被诱惑成功了,毕竟他也不是刚走上社会的毛头小伙子,经过这些年和汪建新、吴逸夫的合作,他比大多数同龄人的阅历都要丰富一些,尤其是对这种女人有了足够的抵抗力。
这些在夜店里工作的女人说起来其实很值得同情,她们和洪涛也算是同龄人,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由于出生地域的问题,获得不了足够的发展资源。摆在她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不就看着别人一步步富裕起来,整天在自己眼前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然后自己依旧守着每月微薄的工资过活,连买件不太奢侈的衣服、化妆品都得节衣缩食。要不就得走出来,去大城市里寻找更多的上升机会。
但大城市并不是給她们准备的战场,因为她们没有足够的本钱,这种本钱包括人脉、资金、见识阅历和受教育程度等等。对于一个从小生长在比较闭塞环境中的她们来讲,几乎是一样都不具备的。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她们和城市里的同龄人根本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天生就落后了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能让她们做的工作非常少,就算有,也都是伺候人、受累还挣得少的工作,于是娱乐业就成了她们中一部分人不得不选择的唯一出路。当有人在这条道上成功之后,立刻就总结出了一条经验,在大城市里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干上四五年,用自己的青春、美貌当资本,换回来一大笔钱。然后能在城里找个人嫁更好,找不到回家乡继续生活也成,反正谁也不知道她们到底出去干啥了。就算知道了能如何?古人不是云过嘛,笑贫不笑娼,看来古人也肯定改革开放过,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有人觉得她们都是不好好学习、不劳而获、没有廉耻的社会渣滓,是该被批判、被唾弃的一群人,如果她们自己努力、自己上进,就应该有美好的前景。
这么想问题的人还不少呢,可是大家算一笔账就明白了,她们恐怕不全是好吃懒做的人。就算把全国的大学都加起来,一共能解决多少适龄年轻人?就算考上了大学,毕业之后就肯定能找到合适的工作吗?从一九九六年开始,大学就基本停止了毕业包分配工作的惯例,这些大学毕业生从大四一开学开始,就得为自己毕业之后何去何从犯愁了。
如果你是个城市孩子,这个问题还不是很突出,找不到高薪、称心的工作,糊弄个薪水一般、不太称心的工作先干着也不是太难。就算不想凑合,你还可以先在家里待业,吃爹妈几年,慢慢找呗,反正出门走不远就有招聘会,报纸每天也都能看到,哪儿有招聘的就过去看看呗。
但如果你是个偏远地区的孩子,你还敢这么有底气吗?你想在家靠吃爹妈慢慢找合适的工作?对不起,你爹妈还不知道吃谁去呢,供你上大学就已经让家里的负担很重了,毕业了你还回家里啃老,你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其实就算爹妈乐意养着你也没啥用,因为这里远离城市,你既没有频繁的招聘会可参加,也看不到当天的报纸。想有机会,你还得在城市里混。可是你在城市里没有家,吃饭、睡觉都要花钱,不得先找个工作来养活自己?
现在问题来了,当你看到同学、别的同龄人都比你起点高、生活好的时候,你是啥感想?自己比他们脑子笨吗?自己比他们缺条胳膊吗?这时候如果有一个快速挣钱的门路摆在你面前,唯一需要付出的是你的自尊,你咋选择?自尊这个玩意只有在吃饱喝足的时候才算一项做人的属性,忍饥挨饿的人有自尊吗?有用吗?有多少人能守住?社会鼓励你玩了命的保留自尊吗?
这还是说的那些有大学文凭的人,没有的呢?她们一没本钱、二没人脉、三没知识,但她们同样是人,也有过上好日子的要求,咋办?以前是大家都差不多,穷也穷不到哪儿去,富也富不出花儿来,还都能心态平和的过。可现在有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了,天天眼前花儿一样在你眼前晃悠,整个社会都用一个东西来衡量所有的事情,那就是钱!
当社会不能给她们提供体面活着机会、又让她们天天看到了别人如何过活时,问题就来了。是甘心受穷、被人笑话,还是把自尊当本钱,豁出去拼一把,搏出一个美好的未来。说不定还能让下一代人别在天生比别人弱了,好歹也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答案恐怕不都是一致的吧。
其实夜店工作者只是出卖了自己的尊严,与那些搞传销的、假集资的、制卖假货的、贪官污吏比起来,她们要善良多了。至少她们不骗人、不害人。比起那些刚睡完她们,转脸又站在讲台上大谈特谈扫黄运动如何重要的玩意来,更高尚多了,至少她们还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