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想了一下道:“下官想杖责五十,枷示十…”
李益笑道:“以他们所犯的过错而言,这太重了。”
那两个衙役忙叩首道:“大人开恩,大人开恩…”
县令也恭道:“下官想藉此以儆其余,所以才罚得重一点,但凭上差指示。”
李益道:“这是积习使然,去他们的职务也就够了。”
那两个衙役连连叩谢,李益笑道:“那只是在地方上对你们的处分,在我这边,倒是很简单,因为我是奉兵部大人之命来督工修城,如同军务,你们怠忽职守,应以贻误军机论处,工地一如战阵,阵前失机是斩立决,枭首示众,小红,立刻执行。”
那两个衙役早已吓得昏了过去,小红见李益居然要认真杀人,倒是犹豫了,方子逸究竟是bao经世事,知道李益是假此立威,但如果真杀了人,则未免太苛了一点。
于是他上前陪笑道:“李大人,今天是第一次施工,就如同出师初阵一般,阵前斩将不吉,但是此等顽隶,不可以轻恕,生学献议大人,姑念他们无知,且从公多年,不无微劳,贷其一死,割一耳以代首。”
李益当然也不是真的要杀人,固然以他的理由,他可以杀人而不犯罪,但是如果有人存心要陷害他,也有理由可说的。修城究竟不是临敌作战,何况那两个人只是侵呑了几个人的工资而已,也不是大罪,最重要的是李益此刻只是一个由兵部借调来札委的员官,份上尚属客卿,而筑城的主要职责,应在地方官上,既非主帅,纵然以军法论处,李益也没有在阵前斩将的权力。
既然只是要做做样子,李益自然会见风转舵,他故意沉昑了片刻,才点点头道:“好!
方先生,这次你来讲情,本委就答应了,老公祖…”
那位县太爷也吓呆了,没想到李盆会认真到这个程度,战战兢兢地上前直打躬道:“卑职在,卑职在。”
李益沉着脸道:“本委为杀一儆百计,实在是应该将此二人斩首的,但是方先生讲情了,他是主持署工方面的主员,认为初次动工,见凶不吉,我只好听他的,割耳代首,虽贷其一死,但是活罪难恕,杖二十,枷三后予以退,有烦公祖行使,并请即时执行,明文公告,树牌枷旁,若有再犯,定斩无赦!”
县太爷只有连连称是的份儿,李益移目向小红道:“小红,割耳之刑就由你来行了。”
杀人的事小红做起来感到犹豫,割一耳,她倒是毫不顾虑,因为她知道李益意在立威,必须说办就办,才能收立竿见影之效,所以铮的一声,利刃出鞘,寒光照眼,在那两人的耳旁,一掠而过。
那两人gen本没感到痛,只是耳际一凉,各人一只耳朵已经落在脚下,鲜滴下来时,他们才知道这落下的是自己的耳朵,也才感到痛楚,一坚惊呼,又吓昏过去了。
李益要小红司行割耳是有道理的,让那些人目睹小红手之俐落,信手一挥,一只耳朵不差分毫贴刃而落,这分明是具有上乘武功的表现。
能带着这样一位超异手的侍儿,具有随时能cao人生杀之魄力,使得这些偏远地区的百姓小吏们,对这位上差大人不知道是什么份,敬畏的程度也就更增加了。
再加上李益的摘奷察宄,扫清弊端,察察为明,而且征调民夫的酬劳也逐分发,一丝不减。
便民之道无他,行之以信,严之以威,便之以利,待之以宽,赏罚分明公平,这些老百姓无不乐从的。
自从处分过那两名猾隶之后,其他人都战战兢兢,不敢再马虎了,而且被征来的民夫也都十分卖劲,预定要五天的工程,四天就竣工了。李益计算了一下支出,不过才使费了十几万,比预定的五十万自然节省了很多,就是主事人存心从中营私图利,但真正的花销也不可能少于此数的,所以李益从经验中又学会一件事,真正的靡耗是无谓的费,只要不经心,人工、材料的损耗是无以计算的。
只要认真监督,使得上下一心,切实从事,要想赚下钱来,并非不可能,而且还能把事情做得很好。李益的手面很阔绰,事成之后,对每一个协同监工的隶役各按勤惰,作了一次很厚的赏赐。
然后他把那位县太爷邀到了行馆,再度面授了一番机宜,县太爷満脸舂风地出了门,尽管他的年龄比李益大着两三倍,仕的年资也早了几十年,但是对这个年轻人,他却有着由衷的佩服。
事在人为,好官也在人为,自己辛辛苦苦、困顿仕途一辈子,却只保住个平稳而已,可是不进不退,也够凄凉了、如果家无恒产,回去后难以继,他早就想辞官不就了,因为这个百里候的官实在没什么头。
少壮时,他也曾下过决心,要好好地奋发振作一番,但是发现阻碍重重,自己的地位太低,地方上豪门太多,要想严予执法,有很多人他惹不起,要想屈法而谀人。他也硬不起这个心肠,只得学会了一个拖字,既不得罪豪门,也不昧着良心。
因此。他始终结不起人缘,也建不下政声,岁岁考绩落得平平而已,几度调任,也只是换个任所,毫无寸进。
比起同年的一些人,他倒还算是够运气的,有很多同年比他会做官。爬得快,升得,可是下场,比他惨,因为他们攀附的靠山倒了,他们也跟着倒下去。
看看人家飞腾达时,他也曾心动过,也曾想找条门路钻钻,可是机会到了手头,他又放弃了,因为他能讨好于豪门的,定然是地方上纠纷,要他把一个无辜的百姓屈陷去巴结贵显,他实在又做不到。
但他也没有胆子敢站在受屈的一方去与豪家抗争,在他的同年中,他看过很多人,生xing鲠直,不畏权势,但下场却很惨,因为这毕竟是一个权势的世界,帝都长安,皇帝家都一直在闹家务,不是结dang2权,就是外姓戚臣当势,像嘲一般,一批人起来,又一批人倒下。
天子如此,大臣如此,贵族如此,影响着宦途沉浮,没有人能永远站在屹立不倒的地位。
那些刚烈的同事很快地就倒了下去了,那些善于钻营,虽然得意一时,但也倒了下去;只有他,既靠不上那一边,也没有人重视过他,反而还能平平安安。
他不是个清官,也不是个贪官,但是多年来,宦囊仍是空空,如果一清如镜,有很多事会办不通,如果苛索太多,则立将招致民怨诟谇,因为他管的都是多事的穷县,地方上略有所,只够用来应酬来往贵显上宪的。
好官很难做,清官不能做,贪官也不能做,他实在是感到困扰了,李益刚来时雷厉风行、大刀阔斧的手法,使他很感动,很佩服,但也在心中惋惜,这个年轻人才气纵横,恐怕难以有善终。因为他看过太多的例子。
直到李益约他到行馆秘谈后,他方心悦诚服地告辞出来,也深深地感愧自己之所以困顿。
原以为他只是脑筋太死板了一点,他的处世哲学原是做官难,做好官更难。但是李益却推翻了他的看法。
李益的结论是做清官难,做贪官也难,前者可以致名,后者可以获利。可是都过于偏。
清官容易致名,但也容易得罪人,获罪当道,灾祸立至;贪官必然枉法,触法必将获罪。
李益教他做的是一个能吏,取有余以补不,这话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不易,因为最难的是如何辨别,何者为有余?何者为不?两者如何协调,又用什么方法将变为不,又如何在此运用中为自己留下一份而不着痕迹?
这一切的一切,真到做起来,的确是并不烦,而且非常顺利,可是事前如何构想,却是一桩大学问。李益为他开了个头,也等于给了他一个启示,一窍通而百窍通,相信他已经摸到门径了。
最后一天,李益在施工处看了一看,留下了几点责成在地方上以后要时加留意的所在,这整个工程就算是告竟了。回到行馆时,县令已经率着该县十四个地方上颇称殷实的当户恭ying。
然后由其中一名代表上前致词:“上差大人这次监督修我长城,切实力行,使全城永固,确保民等之田园,庶几免受胡骑之侵害,民等感ji万分…”
李益立刻谦辞道:“这太不敢当了,施工修城,是出之于朝廷,行之以圣裁。施工切实,则是这位方先生策划之功与贵县老弟子们笃实之功,于兄弟何有?”
“不!类似的情形已经有过几次了,但是从未有像上差大人如此迅速切实的,一再拖延,迟迟不竣,碍及农期,乃使田园荒芜,而民等地方士绅,亦不堪其苦,像上差大人这样,事倍于人,而所耗之人力、时,皆半于人,且施工之切实,亦数倍于人,经上差这一次整缮后,十年內再无重修之虞,也减轻了小民的许多负担,小民等怎不感ji涕零呢?”
李益笑道:“列位之意使下官有所不解,下官此次施工,并未用到民间一草一木,便民于农闲之际,朝廷的本意是用厮役的,可是下官听了贵的陈述后,知道贵县已经因为役过多,损及租调,县廪空虚,所以下官多负了点责任,将举凡人工之所需,也一并由朝廷支付了,实际上并没有由各位负担什么呀!”
“这些小民等都听县洪大人说过了,对上差仁民之举衷心铭感,本县民资早已透支,但京师来的上差却不像大人恤怜小民之疾苦,依然大量征用,不得其时,不得其法,已使民怨沸胜,心生懈怠,旷历时,而草民等十四人在本境尚称小康,家中尚有余田,但需雇人耕作始有生产,人夫为官方征用,草民等农田也只有荒芜了,这种无形的损失,尤为严重,故而初闻上差之将来,草民等无不战战兢兢,却没有想到上差大人之作风大相迥异于往昔,草民等实在受惠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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