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远到了。
定远属汉中府,汉班超封定远侯于此。
从定远出发,越过巴岭山脉,便川境。
在定远县东南,巴岭北麓,有个不大不小的市集,叫做八仙镇。
时序深秋,气候寒冷。
这一天,辰时光景,从定远往八仙镇的官道上,谈笑风生地走着两个又丑又脏的年轻乞儿。
靠右手山脚走着的乞儿,大头阔嘴狮子鼻,笑嘻嘻地,嘴角永远吊在两边耳朵gen子上。
走在左边的乞儿长相更不雅,垂眉吊眼,灰里修,里透青的一张褐脸,永远笼罩着一层淡漠漠的愁云惨雾,虽然有时也给那个大头乞儿逗得尽情放声而笑,但每次笑毕便又立即回复到那种凄苦神,心头仿佛有一种生了gen的隐痛,无法去怀似地。两个乞儿分别背着一个破席卷,yao间悬着一只剥漆葫芦,一缕缕的气,间歇地从他俩的口鼻中冒出来。
天,实在太冷了。
此刻儿,那个大头乞儿忽然偏脸低声笑说道:“小吊眼儿,师傅他老人家时常谈起令尊大人为人中之龙,长得一表人材,英华ting拔。…我大头真无法从你吊眼儿现在的这副尊容上,想像老弟的庐山真面目。”
吊眼乞儿微微一笑道:“还我本来面目之期也不远了,急什么?”
吊眼儿说罢,双眉微蹙,笑容立敛。若有所思地又说道:“大头师兄,晨来无事,您可否为小弟将止观法门中的‘制心’、‘体真’两种修为的要义,略加指点么?”
大头乞儿点点头,赞道:“小吊眼儿,以你这种向道之诚,修为之勤,将来如遇名师,三年五载之后,其成就真是未可限量呢。
制心与系缘,功行相近。
系缘,是将思维的对象,化繁为简,万源归一。
制心,是由系缘进一步,由耝人细,由浅人深的一种更为细密的净化功夫。当念之初生,我们就要追本溯源地去查究此念何由而生?而以定力加以克制。
严格说来,‘系缘’和‘制心’均只为止观法门的一种准备工作“体真”才是这种內功初步的华所在。
什么叫做体真止呢?
从字面上看,我们知道:‘体’是体会,‘真’就是实真。
基于此,我们可以进一步了解一种现象。人之思维,瞬息千变。连环相生,绵绵不断。
其实呢?全是梦幻泡影,过而不留,了无实质,不着痕迹,然虚空。
我们的妄念,一如我们的体由幼而壮,而老,而死…新阵代谢,刹那不停一样,忽东忽西,忽甲忽乙,往复牵chan,jiao错无已。心是实质,念是幻影,幻影千重,无一是心——
等我们悟透了妄念的生生灭灭,虚空无谓,妄念就会不制而止,达到灵台明净,一尘不染的实真境界了。
这样,止观法门的修为便算完成。
以上这种定功夫是天下各派內功的必经之路。这步功夫的火候可以影响到一个人今后一生的內功成就,老弟应该不厌其烦地将它练得愈纯愈好。
至于心明慧定后,运气为用,以成武学,各派有各派的心法,并不尽同。老弟非我丐门中人,以后当有更佳的遇合,既未奉有师命,又恐分散了老弟以后的进修心神,恕我大头师兄不便…。”
大头乞儿说至此处,忽然改口低喝道:“龙弟注意行蔵。”
后官道上骛铃响动,两头相间的良种骠马,蹄声得得,铃响当当地,由远而近,终于擦而过。
两马首尾相接,八蹄翻飞,扬起一片沙尘,卷起一股劲风,饶是玄龙门让得快,也给沙尘扑了个兜头盖脸。
前面一匹马上坐的是一个须眉皆的老者,年纪总在八十上下,満脸红光,双目威凌四she。后面一匹马上坐的却是一个十七八岁少年,眉清目秀,肌骨丰泽,美赛处于,端是一位百不一见的美少年。很显然地,马上坐的是祖孙俩。
这祖孙俩,一定是有急事在,不然怎会赶得恁急?
二马驰过不及十丈,忽然相继发出两声长嘶,两乞儿抬头看去,前面的祖孙二人已双双将骠马勒住。二马因勒口紧收,前蹄尚在提放不已,鼻中嘘着大股气。
马上发老者,首先拨转马头,朝二小缓缓跑来,美少年皱着眉头控骑紧随马后。
走至二小面前,人马同时立定。
发老者首先扬眉蔼然笑着招呼道:“老夫赶路过急,一时收缰不及,二位小哥子受惊了”
发老人说至此处,双目寒芒略问,朝二小仔细一打量,噤不住轻轻咦了一声。
玄龙已经看出面前马上一老一小均非普通常人,回头见大头乞儿朝自己嘻嘻傻笑,知道大头有意让自己答话,不敢怠慢,紧上一步,躬一揖,敬回道:
“小的兄弟俩,人耝胆壮,老丈只管请便!”
发老人又道:“两位小哥子是同胞兄弟么?”
玄龙答道:“只是境遇相同,萍逢合,彼此相结为伴,情如兄弟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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