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大衣顺势落下,与碎裂的酒瓶和红酒混杂在一起…
沈澜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又是怎么坐到了眼前的这个客厅的。
法式沙发上,李小然坐着,半蜷曲着腿,正目光灼灼地打量着沈澜,从上到下,再从下到上。
“我去了法国,一去就是二十四年…”。
李小然像是在回忆一件很伤心的过往,而后声音变得沙哑,“我没想到,连他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见。”
沈澜当然知道,她指的是顾长明。
“小妈,爸其实还是很在意你们母子的”,顾城在旁边插了一句,余光却不时地扫着沈澜。
她身体僵硬地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似乎还没完全消化这一切。
“爸生前留下一份遗嘱,有意将所有财产交给小妈和澜澜…”,顾城点到为止,“但是那份遗嘱不见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和我们家澜澜吃了这么多年的苦,也到了我们母女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李小然那张美丽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狠戾,她已经不是28年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人了。
这28年,她在法国洗过盘子,做过清洁工,她曾经三天才能吃上一顿饭,胃饿到穿孔,在医院掉了一星期吊瓶,上吐下泻地一粒米都不能进。
那些日子,谁又能体会?
她在法国没有绿卡,于是又再嫁了。可是她那个法国男人却愣是不让她回国,并把她囚禁,这一囚就是二十几年,直到那个法国男人死去,她继承了他的财产,这才得意回国。
当然,这些心酸她是不会给沈澜说的。
“你既然这么有钱,为什么不早点出现?为什么让我吃了那么多年的苦?”
半晌后,沈澜开口的竟然是这么一句,然后她起身,“我不接受你是我母亲!”
她走得坚决,一边走得时候,还一边擦着眼泪,完全不顾身后李小然的声嘶力竭。
“澜澜!澜澜,你听妈妈解释,妈妈不是故意要丢下你的!”
也许每个丢弃孩子的母亲,都有自己的苦衷,但是他们的孩子,往往受尽人白眼和生活的艰辛,再也不能去原谅他们可怜的母亲了。
沈澜跑了好几公里,直到自己已经筋疲力尽,倒在了路边的马路上,便闷声哭了起来。
要是母亲离开的时候能带上她,哪怕是吃苦她也愿意。可是为什么要抛弃她,让她从小就过着没有亲人的生活?
她不是不肯原谅李小然,而是面对突如其来的母爱,她有些惧怕,她还没有充分的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和自己长得八成像的女人,忽然走进自己的生命。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到一双脚闯入视线。
“你坐在这里哭死估计也没人会来救你”。
那声音似乎有点气恼,很不客气。
沈澜抬头,看着高继儒似从天而降,仍然抽着鼻子,“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他当然不会告诉她,他在她手机上绑定了一个定位系统,上次他们一起被绑匪绑架的时候,他就害怕她再次出事,于是在她手机装了个插件。
只要她手机没关机,他就能第一时间找到她。
“我说我猜的你信不信?”
“鬼信!”沈澜抽泣着,继续嚎啕大哭,“高继儒,能借你用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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